Siyuejun

择爱五

盛夏的汝阳王府内有一潭池水，池水中有座湖心小筑，水面风凉，芰荷满庭芳。池水中的鱼是红色鲤鱼，摇头摆尾总往人声处游，觅得吃食。

敏敏特穆尔郡主坐在湖心小筑内，手心里握着一把鱼食洒进池中。回想当日和周芷若相逢乡野桥上，如今只剩她一人临水东望。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不远处的阁楼中看着自己。自砍杀芷若后，王保保会时不时提起她，唯恐赵敏恨得不深。

“你有什么办法。难道会为了一个乱党贼子，杀害自己的亲哥？”他言语如此挑衅，似乎吃透了赵敏。

“亲哥……亲哥怎应如此对我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家人！”敏敏欲站起，却被王保保用力按坐在床椅。

他对上敏敏的眼睛：“家人？我告诉你什么是家人。打不离扯不散，打断骨头连着筋。你骨子里流着蒙古人的血，跑到天涯海角你也是敏敏特穆尔。与汉人亲近，还是个女人。别说父王母后知道了不会饶你，这天底下就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处！”

“好好想想，想明白了你自会谢我。”

言犹在耳，赵敏把手里的鱼食捏在指尖，一颗颗碾碎洒进池塘，侍女前来为她的膝盖搭了一件薄衫。

“这样的废腿，你还暖它做甚。”她面无表情，任由人摆布。

“郡主不要生气，再吃几天药，会好的。”

“我不气。”赵敏抬眼看着侍女，伸手把发钗取下。

“我是恨。”

自小王爷将郡主软禁起来，侍女察觉出不妥，但毫无办法，只敢背地里抹泪。

赵敏背着侍女用发钗轻刺着自己的腿部，根据疼痛判断恢复知觉的程度。自那日醒来，她就发现自己腿脚不便。再找来太医诊治，说是她忧思所致，开了疏肝理气的苦药。侍女每日勤勤恳恳亲自熬煮汤碗劝她服下，也不见腿脚好转，反而一日重过一日。换了个民间有名的大夫，药方也是大同小异，渐渐赵敏心如死灰，思维举止日渐迟缓，较常人还慢了半拍。

这样的头脑和身子，可还是当年伶俐的敏敏特穆尔？

“郡主别急，前几日奴婢上街买胭脂时打听到一位名医，只要郡主同意，他明日就能来府诊治。”

赵敏费力思忖片刻：“也好。”

隔日侍女果真请来了个长髯郎中，悬丝诊脉后捻须沉吟，留下一则药方后，背箱走人，连诊金都差点忘记拿。

“郡主，这郎中的药方也没什么特别的。跟胡太医开的差不多。只多了三钱熟地，七钱当归。”

侍女看完将药方呈给赵敏。

赵敏接过药方。

纸张的质地和字都没什么特别，只是纸的上下左右各多了一条细线，细线相连成框。线框将药方围起来，可防止将字写出框外。有点像幼儿描红的纸张。

她使侍女拿来可视远物的琉璃竹筒，叫她去煮药，自己持着竹筒对准细线一条条仔细看去。

细线在琉璃的放大下逐渐变粗，成为一行行细小的字。赵敏看着字里的内容，手止不住发抖。

她按照密文所写，将发簪取下摸索，果真找到当中的机关。

这一对发钗竟是中空。里面有数根银针和极薄的穴位图。

这等手段本是赵敏所创，看来对方已经学了个十成。

“我就知道，祸害活千年。”

久违的微笑浮到面上。

“接下来我们怎么做？”

王保保召请幕僚徐达商议攻打叛民一事。他曾与这些江湖人士混战过，知道他们的难缠之处。其中贪生怕死之徒有，爱慕虚荣之徒也有，所谓武林结盟，也不是铁板一块，找到弱点不用元军动手逐一击破，他们自己就先内耗了。

峨嵋地处险峻，历代掌门人均攻于心计。这群女人心思狡黠，比男人更难琢磨。每次围攻峨嵋均以失败告终。他费尽心机查出内鬼，套出敏敏和周芷若这条关系，漏出消息将峨嵋之首周掌门引来困于囹圄并斩杀。可谓是大功告成。

“如今峨嵋群龙无首，不足为虑。此处地处险峻，易守难攻。强令出兵事倍功半。小王爷可先礼后兵，招安劝降不成，行坚壁清野之策，短不过数月，长则三年五载，峨嵋必入囊中。”

谋士边说边在沙盘上圈了几处适合营地驻扎的位置。

“三年五载太久，我要速攻，还要必胜。”王保保捏了捏徐达肩膀：“此法太柔。看来你的心还是向着汉人多些。”

徐达冷汗直流，“别的法子倒是有，不过太阴毒，怕是会惹众怒遭天谴。”

“但说无妨。”

“山林多木，适宜火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