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iyuejun

曼曼第五章

（五）

于曼丽顺理成章地在汪曼春的公馆中住下了。她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，以及与曼春站位不同的立场。窗门依旧紧锁，可她的心像小鸟一样在唱歌。

“嘿，小懒猪快醒醒。”汪曼春在曼丽耳朵旁轻轻吹气。

“还好早嘛，再让我睡会儿。”

于曼丽娇嗔着翻了个身，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压在她身上拼命索取，做得她浑身酸痛。现在这个始作俑者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扰她清梦，着实可恨。

“再睡不带你出门喽～”

“等我！”

于曼丽飞快爬起来，披散着头发抱住汪曼春不松手，“没良心的女人，怎么会想着带我出门逛街？”

她们抵着额头轻笑着，像小鸟一样撅起嘴巴亲来啄去，柔情蜜意漾满了整个房间，现在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。

“锁上门窗一开始是怕你跑嘛，然后又怕别人进来伤害到你，现在该逃的已经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了，该捉的已经差不多捉尽了，我也该让你自由了。”

汪曼春依旧温柔地笑着，但曼丽却觉察出几分冷意。这些天，她像只金丝雀般被人养起来了，却沉浸在小儿女的欢爱中毫无所知。军统中有哪些人被抓了，那些人被杀了，明台是否还活着，她都没有消息，成天只等着与汪曼春在床上厮混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
“放你自由啊，多好的礼物，你不喜欢么？”

“什么意思。”于曼丽看着汪曼春，逐渐封闭内心。

“我的小乖乖。”汪曼春坐在床边帮曼丽穿好衣服，“当初不就说过了么，等风声过了，我就放你自由。”

“可是你现在放我出去，不等我告诉军统我叛变了么？”

“除了身体向我叛变，你上面这张小嘴巴可什么都没有说。”汪曼春微笑着想亲亲曼丽，却被她躲过了。

“你害了我。”曼丽冷静地看着她。

“我救了你。”曼春不以为然。

“你让我无处可去。”

曼春深吸了一口气：“门开着，你的腿长在自己身上，想走就走。别把惧怕强加在我头上，我没有逼你站队。”

“好，我最后一个问题就走。明台是不是被你们抓到了。”

汪曼春本是素颜，没有妆容的她看起来清丽可人，温柔无害。听见明台两个字，此时她嘴角微翘，恢复了汪处长的几分残忍，“本来是没有捉到，但是现在我非但要抓到他，还要杀了他。”

“你怎么这样！”

“我从来都是这样。你心里还有他，这让我如何能忍。”

汪曼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公馆的门开着，门口恭敬站着一位仆人。曼丽想离开，这地方让她窒息。但是外面的世界也如同猛兽在向她张开大口，随时能将她吞噬。

于曼丽恢复了冷静，她让仆人挑选了几件深色不起眼的棉布衣裤，方便夜间活动。等日落月升，她便混着夜色逃掉了。

汪曼春坐在街角的车中看着鬼头鬼脑的小家伙顺利离开，点了支香烟。抽完一根再上楼后，发现卧室里的瓷器被摔烂一地，梳妆台的首饰也不见了，自己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香水唇膏被砸在地上，錫铁粉底盒都被踩扁，还泼上了水。

“小姐，曼丽小姐临走时吩咐，不让清理，等您回来看完再说。”

“呵，这混账小东西只会砸这些出气。”汪曼春捏紧了手心，“你软和些，留在这里不走不就行了，难道我还保护不了你？”

军统被汪伪压制到底端，也是反弹最厉害的时候，汪曼春汪处很快便忙得无暇顾及曼丽。她相信于曼丽能保护好自己，家里大门也随时向她敞开。

 曼丽不在，汪曼春她把全部的情绪都发泄在关押的政治犯身上。将对方绑在刑架上，像猫捉老鼠般，掏出手枪问一个问题，不回答或者回答不满意，便给他一枪。汪曼春此时又变回了心狠手辣的汪处，专挑四肢等不致死亡却又疼痛无比的地方开枪。这样的囚犯一是行动不便，不方便军统或者gcd救援，二是即使对方被救走了，多半也是个残废。

一时间整座监狱怨声载道，骂声连天。汪曼春理都不理，换了步枪，将骂得最凶最大声的几人一枪爆头。

“没有利用价值也就没有存活价值。”汪曼春将步枪扔回给手下，“看牢他们。”

她迈开大步走出监狱，外面的空气虽然并不好闻，起码没有里面阴森发霉的潮气。

“小心！”

汪曼春被提醒后本能卧倒，随后一枚枪子擦着她的头顶射到了墙上，火花四溅。她随即掏出手枪朝着放暗枪的方向打去，手下也紧跟着对暗处扫射。她们边还击边撤退，监狱里大部分警力出动，参与巷战。枪子像礼花一样在巷子里击来击去，所过之处是一串电光火石的亮线，一条条穿成经纬，在夜间编织。

对方明显有所准备，汪曼春在明而他们在暗。再加上强大的火力压制下，监狱狱警纷纷出动，电话线缆被提前切段，增援一时赶不过来。再过两个小时，监狱将彻底失守。汪曼春轻则被活捉，重则身亡。

她紧抿双唇，指挥部下瞄准目标加紧反击。自己转身回到监狱，端起步枪将里面的人全部射杀。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，既然自己得不到情报，对方也休想得到。她要让他们人物两空。  

“你这个疯子！”

于曼丽的声音响起，她穿着狱警的衣服从身后抱紧汪曼春，“快跟我走，再晚就真走不了了！”

“这种时候我还会在意这个么？”汪曼春来到最后一间房，对准犯人头上的袋子就是一枪。囚犯应声倒地。

“你不是走了么，还回来做什么？”

“救你。”于曼丽将汪曼春手里的枪夺下，拉着她从监狱后一扇窗户钻出去。亏她身型娇小，能随意进出。汪曼春倒也苗条，踩着堆叠的尸体轻松从窗户爬到外面。

“原来你们用这个小暗道来跟囚犯联络，看来我真是要死了，不然你怎么会透露给我。”

“别废话了，快跟我走，这里没有布置火力，你沿着河道边往前，一里地外我安排了车等你。”

“那你跟不跟我一起走。”汪曼春拉住于曼丽的手，即使是黑夜中依旧能看到她目光灼然。

为了方便拿枪，于曼丽袖子卷到了肘上，露出白嫩的小臂内侧。那里还留着两人欢好时的吻痕，在纷乱的夜中看不真切。

“如果这次再分开，我们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了。”

于曼丽撸下衣袖思考一秒，“好，我跟你走。”

夜色是绝佳的掩盖，有熟悉对方内情的于曼丽左右突击，汪曼春很快跟着她来到约定的地点。这里果然有辆车停着。

“快上车。”

“你跟我一起上，别想丢下我。”汪曼春拉着曼丽的手想将她也拽上车。然而一拽不动，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曼丽。

“我为你叛变了组织，组织不会放过我。我死了你还安全些。”曼丽扣住车门并不打算进去。

“诶呀，一起上嘛，反正都要去同一个地方。”驾驶员扭过头来说话，是明台！

他手里转着一把左轮，停下来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汪曼春。

“曼丽，你出卖我。”汪曼春不可置信。

“我没……”曼丽连忙否认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驾驶员会换了人。原计划出了纰漏让她始料未及。

“出卖就出卖嘛，不要大惊小怪嘛，咱们这个行业就是你出卖我我出卖你，慢慢就习惯了。”明台依旧一副浪荡世家子的模样。

曼丽举起手枪对准明台：“你放了她。”

“不可能，她杀了我全组成员。”

曼丽把枪对准自己脑袋：“再说一遍，放了她。”

“不要。”汪曼春跳下车想要阻止，于曼丽后退一步避开，拉开了枪上的保险拴。这下汪曼春也不敢多动，万一开枪走火，曼丽会有生命危险。

“你为了这个蛇蝎女人汪曼春，值得么？”明台气得拍着方向盘。“我死了那么多兄弟！”

“我只有这一个要求，看在我们过往的情谊上，你放过她，我跟你回去领罪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明台跳下驾驶室。

“不可以。”汪曼春悄悄往身侧晃了一步，距离明台更近了，手从衣袖里转出一把匕首，藏在明台看不见的一侧，“有话好好说，千万别激动。我不希望你受伤。”

话音刚落，她便回身借着刚才余光所标的位置，朝着明台刺去。现在看起来是个死局，但只要明台死了，她们就能双宿双飞了。